格沃夫和灰鼠还在聊着杰瑞的传说,脚底下的落叶被踩得“沙沙”响。
灰鼠蹲在格沃夫头上,小爪子扒着他的耳朵,眼睛亮晶晶的:“你说杰瑞真的能躲开猫的爪子?我上次在镇子的粮仓里,被一只猫追得绕着麻袋跑了十圈,差点没喘过气来。”
“那是你没找对法子。”格沃夫拨开挡路的树枝,漫不经心地说,“杰瑞会钻老鼠洞,还会把猫引到捕鼠夹上。下次再遇着猫,你就往狼大哥身边跑,保准它吓得掉头就蹿。”
灰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指着前方喊:“快看!那是什么?”
格沃夫顺着它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密林深处露出一角木屋顶,烟囱里还冒着淡淡的白烟,看着比小矮人的木屋大了足足两倍,木板墙上爬满了常春藤,门口堆着劈好的柴火,整整齐齐码到屋顶那么高。
“是座大房子。”
格沃夫的眼睛亮了,心里“怦怦”直跳——这荒郊野岭的,谁会盖这么大的屋子?难道是巫师的住处?
前世听着童话故事里,巫师都喜欢住在偏僻的地方。
难道我格沃夫的机缘就要来了吗?
“咱们去看看吧!”格沃夫按捺住兴奋,脚步都快了些。
灰鼠虽然有点怕,但想到格沃夫说的“杰瑞的勇气”,还是硬着头皮没吭声,只是把小脑袋往格沃夫的毛发里埋了埋。
越走近屋子,越能闻到一股甜丝丝的味道,象是蜂蜜混着烤面包的香气。
屋门没关严,留着道缝,里面传来“咚咚”的声响,象是有人在捶打什么东西。
格沃夫放慢脚步,蹑手蹑脚地凑到门缝边往里瞅——
屋里的地板是打磨光滑的橡木,中间摆着张巨大的木桌,桌上堆着十几个蜂巢,金黄的蜂蜜顺着木桌边缘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桌旁站着个毛茸茸的大家伙,足有三个狼大哥那么高,浑身覆盖着棕色的毛发,正背对着门口,用厚实的熊掌捶打蜂巢,动作笨乎乎的,蜂蜜溅得它背上到处都是。
“是熊!”灰鼠吓得差点咬到舌头,小爪子死死抓住格沃夫的耳朵,“咱们快跑吧!我听说熊会吃老鼠的!”
恐怕他看不上这点老鼠肉,格沃夫下意识地想。
但他很快也愣了愣——不是巫师?是熊?
他定了定神,又仔细看了看:那熊穿着粗布围裙,上面沾着蜂蜜和麦麸,围裙带子松松垮垮地系在背后,看着倒不象会吃人的样子,又是一只像狼大哥那样聪明的熊吗?
正看着,里屋突然传来个温柔的女声:“轻点捶,别把蜂巢里的幼虫砸坏了,留着能酿新蜜呢。”
捶打蜂巢的熊停下动作,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知道了。这蜂巢太硬,不使劲敲不开。”
他转过身,格沃夫这才看清他的脸——圆滚滚的脑袋,黑亮的眼睛象两颗黑曜石,鼻子上沾着片蜂巢,看着憨憨的,没什么凶相。
紧接着,里屋走出另一只熊,体型比大熊小些,毛发是浅棕色的,围裙上绣着朵向日葵,手里端着个陶盆,里面装着搅好的面团。
“孩子呢?刚才还在这儿围着要蜂蜜吃。”她走到大熊身边,伸手替他擦掉鼻子上的蜂巢,动作亲昵得很。
“在柴房里玩呢。”大熊指了指后门,“刚才看见你发面,就吵着要学揉面团,被我赶去柴房玩木柴了。”
话音刚落,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走路还摇摇晃晃,嘴里喊着“妈妈,我要吃蜂蜜面包”。
它的毛发是浅棕色的,跟母熊一个样,小爪子上还沾着木屑,跑到桌旁就往母熊腿上爬。
“慢点跑,别摔着。”母熊笑着把熊宝宝抱起来,用围裙擦了擦它爪子上的木屑,“等烤好面包就给你们吃,现在先尝尝这个。”
她从桌上拿起块蜂巢,掰了一小块塞进熊宝宝嘴里,小家伙立刻“吧唧吧唧”吃起来,蜂蜜沾得满脸都是。
格沃夫看得入了神,灰鼠在他头上小声问:“咱们还走吗?它们好象……不凶。”
“再看看。”格沃夫正说着,屋里的大熊突然抬起头,鼻子嗅了嗅,“好象有客人来了。”
格沃夫心里一紧,刚想躲,大熊已经大步走到门口,把门拉开了。
四目相对,格沃夫尴尬地笑了笑,但也没有特别紧张。毕竟他想跑的话,他觉得他还是跑得过熊的,再说,这熊看上去也不凶。
但灰鼠直接吓得钻进他的毛发里,只露出个小尾巴尖,然后似乎又想起杰瑞的事情,又努力地探出头,装作自己很强大的样子,小胸脯挺得高高的。
“是只狼啊。”大熊的声音象闷雷,透着一股疑惑和戒备,他低头打量着格沃夫,粗重的呼吸吹得格沃夫耳朵发痒,“你们有什么事?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迷路了?”
格沃夫尤豫了一下,看着大熊那双黑亮的眼睛,尝试解释:“我们没有恶意,就是路过这儿,看见大房子,就过来看看。我叫格沃夫,这是我的朋友灰鼠。”
然后灰鼠看着大熊疑惑的眼神,小爪子攥得紧紧的,颤颤巍巍地回答:“是……是的,我们没有恶意。”
听了灰鼠的回答,大熊的戒备一下子消失了。
他努力挤出一副友好的表情,嘴角往两边扯了扯,尽管在他那张毛茸茸的熊脸上,这表情看着还是有点凶。
“好吧,我相信你们。”大熊瓮声瓮气地说,“一只能和老鼠交朋友的狼,看上去也不是恶狼。”
当然,这也是他作为熊的信心,毕竟他这体型,真动起手来也不怕什么,于是他往旁边挪了挪,让出门口的位置,“进来坐坐吧,屋里暖和。”
进了屋,格沃夫才发现这屋子比外面看着还宽敞,角落里堆着过冬的干草,像座小山;墙上挂着风干的野果和兽皮,有张狐狸皮特别显眼,毛光水滑的;
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噼啪作响,上面烤着个巨大的面包,足有小矮人那么高,麦香混着蜂蜜味直往鼻子里钻,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母熊把熊宝宝放在椅子上,小家伙立刻抓住椅腿晃悠,她没说话,只是偶尔用眼角的馀光瞟格沃夫和灰鼠,眼神里还带着点戒备,围裙上的向日葵被炉火照得金灿灿的。
“我们住在东边的小木屋,跟几个小矮人一起。”格沃夫坐在大熊递过来的木凳上,这凳子对他来说有点大,坐上去晃晃悠悠的,爪子得紧紧扒着边缘才不会滑下去。
听了他的话,大熊和母熊恍然大悟,对视了一眼。
大熊甚至哈哈大笑起来,熊掌拍得桌子“砰砰”响,震得桌上的蜂巢都滚了滚:“是那几个胆小的小矮人吗?上次我去那边找野莓,远远看见我就抱着篮子蹿了,跟被风吹的蒲公英似的。”
那能不跑吗?你可是熊啊。
灰鼠和格沃夫心里同时冒出这句话,对视了一眼,都没敢说出口。
母熊这才放下戒备,起身往桌边的陶罐走去,倒了两杯水,是甜甜的蜂蜜水,只不过杯子是粗陶做的,特别大。
对格沃夫来说还能勉强端着,对灰鼠来说,那杯子简直就象个澡盆。
她把水杯往格沃夫面前推了推,略带歉意地说:“很抱歉,刚才把你们当成恶狼了。”
恶狼?听着这两个字,格沃夫皱了皱眉,感觉莫明其妙,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呢?难道这森林里还有专门干坏事的狼?”
灰鼠也竖起耳朵,小脑袋歪着,显然也很好奇。
一旁的大熊叹了口气,往壁炉边凑了凑,烤着爪子说:“是一群可恶的家伙,当然也不局限于狼,比如还有恶狐狸。”
他顿了顿,解释道,“这片森林的动物,有的没开智,就知道吃喝捕猎;有的开了智,象我们这样,能说人话,懂点道理,通常是不会互相对付的。但狼和狐狸除外,总有些家伙不按规矩来,抢别的动物的食物,甚至会吃掉它们,欺负弱小,所以也就有了‘恶狼’‘坏狐狸’的说法。”
难怪在童话世界里,狼都是反派。
格沃夫无奈地想,看来这刻板印象不是没道理的。
“当然也总有不信这个的,我就不信。”大熊拍了拍胸脯,蜂蜜在他毛茸茸的爪子上蹭出亮闪闪的印子,“毕竟我也是食肉动物,凭什么对狼抱偏见?直到……”
他突然停住了,眉头皱了起来,象是想起了不愉快的事。
母熊在旁边补充道:“我们在森林里开了家动物酒馆,也不是为了赚钱,就是觉得大家聚在一起热闹,谁路过都能进来喝口蜜水,吃块浆果。”
“对,就之前,”大熊接过话头,语气有点愤愤不平,“我碰见一只黑狼,瘦得皮包骨头,失魂落魄的,看着怪可怜的,就把他领回酒馆,给了他半只烤野兔(当然是没开智的)。结果转头就听见酒馆里吵吵嚷嚷,跑去一看,那黑狼竟然在堂而皇之地追一只猪!那猪还是酒馆的老顾客,吓得直哆嗦!”
讲到这里的时候,大熊下意识地开口:“真是一个没有素质的恶狼!”
说完又连忙摆了摆爪子,看了格沃夫一眼,补充道,“当然,我就知道,狼还是有好的,比如你,还带着老鼠朋友,一看就心善。”
(中秋快乐,吃月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