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晦涩的警告,至今仍如迷雾般笼罩心头。
让朕为你解惑。”
寇仲轻夹马腹,龙马昂首长嘶:当代端明帝牧云勤曾纳魅族女子,诞下半人半魅的六皇子牧云笙——这便是那人至死守护的秘密。”
端朝国师苓鹤清曾预言:“牧云笙若执掌王剑,必将引发天下动荡。”
穆如家族三子穆如寒江降生时,占星师断言其命格显贵,蕴含 之气,此为另一隐秘。
“现在你明白为何你的父母要竭力阻止这些消息流传了。”
“但他们未曾料到,你硕风和叶知晓此事的同时,他人亦已知晓。
硕风部族的覆灭,不过是时间问题。”
寇仲继续揭示九州大陆最深藏的两大秘密。
“为何如此?”
“仅因两句预言?我还被称为铁沁呢,你看我可像?”
相似的命运令硕风和叶联想到自身境遇——被众人视为铁沁,却历经磨难:部族 ,沦为奴隶。
若非遇见寇仲,或许终生不知将被贩卖至何方。
“皇极经天派的星象预言准确无误。”
“人乃万物主宰,心之所向,身必往之。”
寇仲凝视硕风和叶片刻,又道:“此方世界的历史轨迹本是邺王牧云栾谋反,穆如氏兵败,全族流放殇州。”
“牧云笙被迫登基,羽族在鹤雪右翼统领路然轻的率领下,意图争夺天下霸权。”
“你硕风和叶引领瀚州各部跨越天拓海峡入侵东陆,穆如寒江亦率军杀回中州。”
“天启城一役后,穆如寒江占据宛州建立西端王朝,牧云笙统治的中州则称东端。”
“但那都是过去之事,不是吗?”
年仅十五的硕风和叶昂首反驳:“如今大楚降临,其势远胜大端。”
“你们的战马并非凡驹,而是堪比北陆精锐勇士的异兽,且数量庞大。”
“你们的士兵个个骁勇,瀚州最善战的部族武士亦难匹敌,穆如铁骑遭遇楚军也必将溃败。”
若非亲眼目睹北都城外的景象,硕风和叶断不会相信这一切。
但北都城的空间裂隙,所向披靡的楚军,翱翔天际的青鸾飞舟,无不昭示着大楚与九州根本不在同一层次。
顽抗只会被楚军铁蹄碾碎,如同端朝天子六军之一的常胜营,全军覆没。
“自三千星流纪前的六族混战以来,九州疆域便如此划分。”
“羽族困守宁州,夸父禁足殇州,性情温和的河洛尚可与人类共处。”
“暴烈的鲛人只能栖身海底,魅族则被端朝视为灾厄。”
寇仲目光灼灼:“魅族遭忌惮因其妖异之美,其精神力量冠绝六族,能轻易引动星辰之力施展秘术;夸父体魄强健,力量可达人族两三倍。”
“河络一族是九州最早开启文明的种族,他们的冶炼、锻造和建筑技艺远超其他各族。”
“鲛人可自由驰骋于浩瀚洋,羽人翱翔天际,通晓天文秘术。”
“即便是天启城,最初也是由羽族秘术选定方位,建成的九州第一座城池。”
轰!
话音落下。
硕风和叶神情剧变,仿佛认知被彻底颠覆,声音微颤:“陛下……”
“您的意思是,九州如今的格局并非因那场战争,而是人族忌惮各族?”
长久以来,九州流传的说法皆是各族难以应对,却无人深究 。
若真如寇仲所言,这番话无疑揭开了九州最不堪的一面。
“确切地说,那场战争正是人族率先挑起。”
迎着硕风和叶的目光,寇仲平静道:“最初的九州本是一整块大陆。”
“三千星流前,分散各地的人族建立燹朝,国祚延续九百年。”
“燹朝以征伐各族为基础,奠定了最初的九州格局。”
“直至燹朝末年,晁国君主晁高帝灭燹,划分九州,设都护府,九州之名由此而来。”
“晁朝末年,因开凿云望运河导致海水倒灌,九州大陆被内海分隔为东陆、西陆与北陆。”
“呼……”
硕风和叶连吸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中震撼。
他仍存疑惑,再度开口:“既然九州人族如此忌惮各族,陛下却欲收服他们,难道不怕……”
“呵。”
寇仲轻笑一声,目光扫过与硕风和叶同乘的大楚禁卫。
禁卫会意,笑着解释:“小子,陛下雄才大略,岂是九州君主可比?”
“你可知,九州所有陆地相加,尚不及我大楚一座都护府之大。”
“我大楚疆域涵盖直辖三十六州三府、十七总督府、八大都护府。”
“且我大楚不断征伐各界,只为壮大自身。”
“莫说九州六族,纵有十倍之众,于我大楚也不过沧海一粟。”
“这……”
硕风和叶彻底呆滞。
大楚竟如此辽阔?他原以为至多与九州相当。
“到了,下去吧。”
寇仲忽然开口,结束了对话。
遵命!
十五名大楚禁卫各自寻找位置降落。
外城呈完美圆形,设有十一座城门,内部墟城周长八十八里,九门洞开,其中两座为水门。
皇城规模虽小,周长仅二十五里,却呈现精确的十二边形轮廓,高耸的宫墙每个转角都筑有坚固棱堡。
最令人惊叹的是环绕城池的九条水系:西极河、霸水、灵水、丹水、紫渊、苍梧河、黑水河,加上城内的虎蛟泉,共同构成了九水绕天启的奇观。
这就是天启?硕风和叶望着城池出神。
寇仲嘴角微扬,身后的禁卫从纳戒中取出一辆华美马车。
这些最新研制的大楚纳戒,内部空间已达五千立方。
二十余匹北陆战马从灵兽袋放出,很快套好车驾。
在十五名禁卫的簇拥下,这支贵族气派的队伍从容入城,守门士卒竟未加盘查。
腐朽至此,天下岂能不变?寇仲摇头叹息。
硕风和叶深表赞同。
中州权贵早已遗忘北陆勇士的血性,就连穆如、牧云两族也淡忘了瀚州部落的彪悍传统。
三百年的安逸使这个尚武民族日渐柔弱,确实到了改天换地之时。
此刻的天启皇城笼罩在战云之中。
十万定远军,天子六军精锐,竟不堪一击?
至今不知敌军来路?
我大端竟衰微至此?
端明帝牧云勤面色阴沉地呵斥满朝文武。
昨夜天拓江南的定远军全军覆没,中州十二郡半数沦陷。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震醒了朝堂。
陛下!当务之急是调集东陆六军回援。”
万万不可!大将军穆如槊立即反对,定远军驻守天拓江防线
最近的地方是天拓大江北岸的瀚州,而那支凶悍的敌军全是骑兵。
末将大胆推测,敌人来自瀚州,恐怕已经歼灭了常胜营。”
如今天子六军仅剩恩波营、武威营、骁骑营和护卫天启的羽林八卫。”
越州河络不再尊奉阿络卡为首领,一个叫速莫的河络统一各部,他们的王名为帆拉凯色。
最遥远的殇州,夸父勇士唐泽率部攻破了冰城。
什么?
此言一出,满朝震惊。
羽人沉寂三千年,只因他们失去了羽皇。
河络向来平和,因各部都奉真神选出的女性阿络卡为领袖,如今却由男子掌权。
冰城是端朝在殇州唯一的据点,竟被夸父攻破,九州大地烽烟四起。
驻守澜州的恩波营和越州的骁骑营不可调动,宛州的武威营更不能动——那里有牧云勤最忌惮的兄长宛王牧云栾。
天子六军还能调遣哪支部队?
羽林八卫分别守卫皇宫、京畿和中州要地,根本无兵可派。
若陛下不弃,末将愿率穆如铁骑出征。
穆如氏所有男儿愿为大端死守中州。”
穆如槊将军神色凛然,铿锵之声回荡殿内。
群臣望着这位大将军,暗自叹息。
这场四面楚歌的危局,无人能看到胜算。
即便穆如铁骑出战,众人也不抱希望。
但穆如槊此举,无疑是对牧云王朝的赤胆忠心。
三百年来,穆如家族为牧云江山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兄长!
中州就托付给你了。”
明帝牧云勤离座执起穆如槊右手,重重拍击两下,眼中期盼毫不掩饰。
末将定不负陛下所托!
穆如槊叩首告退,转身离殿。
文武百官目送其背影,各怀心事。
夜雨绵绵,雷光划破天启城上空。
荒郊密林里,一个佝偻身影被钉在树下——双手贯穿腿骨,胸前利刃将其与树干牢牢固定。
一道身影自远处疾掠而来,直奔树下。
斗笠下是一双明亮的眼睛,浓墨般的剑眉衬着薄唇,粗布衣衫上沾着泥点。
这十五六岁的少年猛然僵在原地——树下的血泊中躺着个佝偻身躯。
他踉跄着跪倒在血泊里,指节发白。
垂死者喉间挤出几个字:逃你姓话音未落,那具躯体已彻底瘫软。
少年盯着这张青灰色的脸,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
雨幕中传来靴底碾过枯叶的声响。
缠满灰布条的刀客拖着阔刀走来,刀尖在泥地上犁出深沟。
你杀的?少年声音像淬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