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来岳州。
得知这个消息,岳州都督府一众高层反应不一。
兴高采烈者有之,面色忧虑者有之,古井无波者亦有之。
如许敬宗,一听皇帝要亲至岳州,脸上的喜色便藏不住了。
他老许在岳州苦熬数年,每天忙的跟狗似的,早就想着能回长安享清闲了。
皇帝能亲至岳州,便是他老许苦尽甘来的机会。
楚王羽翼初成,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皇帝肯定不能亏待他。
如杜楚客,听到皇帝将要驾临岳州,心里慌的一批。
当年他来岳州任别驾,可是接了皇帝御命,要他看好了楚王,千万别惹事儿。
结果是六年过去,楚王成了岳州土皇帝。
虽说这种结果是皇帝故意放纵造成的,但结果违背了皇帝当初的御命乃是事实。
皇帝高兴了,这是功劳。
皇帝不高兴,这就是罪证!
又如裴良佐、郑宝麟、张大有、上官南等世家官员,心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
跟着楚王几年,他们早已被打上了楚王党的烙印,岳州都督府几次扩张,他们都是急先锋。
世家圈子早已将他们视为叛徒,楚王对他们没得说,但是皇帝对他们可是深深的防备呢!
那批储备干部到来时,他们便察觉到了皇帝对他们的一丝不满。
楚王大概率不会卸磨杀驴,却很难说皇帝亲至后会不会把他们扫地出门。
在他们看来,楚王的就是皇帝的,岳州都督府终究是皇帝的
程咬金、苏定方、刘仁轨、狄知逊、席君乃等人便属于古井无波那一挂的。
他们是皇帝的人,即便是岳州都督府有什么大变动,也影响不到他们。
祁承宗、盛鹤、林昌河等人就更无所谓了。
在场的,就他们几个是纯打工的,功绩已经捞够了,资历也够了,上限就摆在那里,便是皇帝把岳州都督府拆了,也跟他们没关系。
只要不去长安,他们在哪里不能混口饭吃?
一副官场众生相展现在李宽的面前。
千人千面中唯有一人引起了他的特别关注——何良师。
这是个还没有完全从之前的阴影中走出来的人。
要是没有岳州都督府这档子事儿,他现在指定是皇帝最想清理掉的人之一。
官场上改换门庭是常态,可换皇帝的门庭,那就是背叛了。
看够了众生相,李宽喝口茶清清嗓子道,“何良师,你来负责皇帝的接待工作。
何良师回神,面色复杂道,“殿下,臣不合适吧?圣人可能会不高兴。”
“你怕个锤子!”李宽不悦道,“你现在是本王的人,他李老二来了本王的地盘还敢动本王的人,信不信本王直接让他吃闭门羹!”
众人闻言,全当没听到,一个个低头,搓脚的搓脚,扣手的扣手,连混不吝的老程都盯着杯里的茶叶玩。
楚王在跟皇帝的关系上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这时候谁跳出来,指不定楚王立马把皇帝给撅回去,届时大伙一起倒霉。
何良师也习惯了楚王的口无遮拦,感激的朝楚王深深一礼,“多谢殿下信任,臣一定把事办好!”
楚王在给他机会,跟皇帝当面解释的机会,他不能不识趣。
李宽敲敲桌子,“好了,今日叫大伙来,我只说三件事。”
“第一,皇帝来了,照常接待,别搞特殊,搞好安保,其他照旧,让皇帝看到咱岳州都督府最真实的一面。
谁要是想在皇帝面前表现,可以,但别乱搞花活儿,不然本王送他下矿挖煤去!”
“第二,重新开放潭州码头,整理岳州都督府所有账目,把你们的工作手册也整理一下。
不用你们费心搞花活儿,本王给你们露脸的机会。”
“第三,皇帝随行的人里肯定有来故意找茬的。
涉及官面上的事,你们公事公办,但私下里都给我盯紧。
谁特娘的敢故意搞破坏,送去挖矿,敢炸刺的,扔洞庭湖里喂鱼。
告诉下面的人,给我大胆的办事,出了事,本王兜着!”
众人听着前两条,心里一阵感动,暗中大呼:楚王,好人啊!
可是第三条却让他们犹豫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能跟随皇帝南巡的肯定都是有背景的。
平时他们来岳州,大伙自然不惧,天高皇帝远,长孙无忌都能判呢!
可是皇帝来了岳州,要是搞随行的人,无异于直接打皇帝的脸。
许敬宗道,“殿下,要不这次咱们低调点?”
杜楚客附和道,“许文学说的有理,殿下,圣人驾临,总归不好闹出事,到时候圣人与您脸上都不好看呢。”
程咬金也觉得李宽的命令有些过分了,淡淡道,“官面上的事,点到即止就好,圣人慧眼如炬,臣下自有分寸。”
其他人见李宽面色不太好,想劝谏的都憋了回去。
“老程,老杜,老许,你们说我辛辛苦苦搞发展是为了什么?”
李宽皮笑肉不笑道,“我不就是为了让那些对我不怀好意的混账不敢欺负到我头上吗?”
“要是皇帝随便带个人就能骑到老子头上,老子这些年不是白忙活了!”
李宽几句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
不是,你一出道就搅得江南道鸡飞狗跳,搅得朝堂风云激荡,就是为了这个?
你是皇子藩王,就算不折腾,又有几个敢在你面前大声说话的?
众人不解,程咬金却是理解李宽现在的心态。
“殿下,咱老程说句不中听的”
老程话说道一半便被李宽打断,“话不中听就不要说了。”
“你们记住,岳州都督府是本王的心血,也是你们的心血。
我不要求你们跟岳州都督府同生共死,但你们要想清楚,你们绝大部分人离开岳州都督府,什么都不是!”
“好了,今日便说这些,各自安心工作就是,皇帝来了就来了,散会!”
李宽走在前面,老程、老许、老杜和老苏四人不急不缓的跟着他出了会议室。
来到别院前厅,李宽扫视四人,“怎么,你们觉的我做的有问题?”
四人摇头。
“那你们跟来有何事?”
苏定方道,“荆州都督军令,命臣带火器营即刻北上迎驾。”
“陛下带的护卫不多,臣不敢耽搁。”
李宽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老头子的手果然够长,去吧,让刘仁轨用快船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