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迟将车窗打开一条缝,看着外面疾驰而过的街景,唇线紧抿,默默吹冷风。
张婉莲护穆昭愿的凶恶态度,令她有些吃惊。
以前她不受宠,是因为她是女孩子,家里还有弟弟。
可为何同样是女儿,穆昭愿总能比她在任何一个家更受欢迎呢?
是不是真的因为她做得不够好?
惊觉思考中的事,穆迟猛然回神,想起穆明谦无意中提及过的“命”,暗掐掌心。
关上窗,她闭目养神。
并未察觉,旁边的靳修言正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抵达医院。
靳修言下了车,绕到另一边帮穆迟打开车门。
“我自己来就好。”大庭广众的,穆迟不想当“明星”,也疑惑他为何如此浮夸,就被抱进了怀里。
“法律关系上来讲,我才是你最亲密的人,以后扛不过去的事,不如先考虑甩给我。”靳修言猜了一路穆迟的心事,也不知是否猜对,急着把心里话一股脑地掏出来。
“我不怕你闯祸,只怕你有委屈闷在心里,惹得自己不快,坦白说我也不喜欢猜,今天已经猜得很累了,下次难过,直接告诉我,当真不想说的话,刷我的卡发泄也是好的。”
穆迟根本没心思听这些,只在意周遭汹涌的人潮。
这个时间医院里已人满为患。
在她眼里,那些人也会八卦,八卦可不挑人。
“靳修言你先放开我,这里是医院。”
“那我先挂个号再跟我妻子聊?”
穆迟被逗笑,无奈点头:“好了好了,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要刷你的卡。”
“……”靳修言这才确定,当他字字发自肺腑时,她却只听到“刷我的卡”。
不过这也不错。
他松开手,不舍地握了她的手指:“我马上去穆家,你有事随时找我。”
“别冲动。”
“我尽量。”
不多时。
靳修言抵达穆家,停好车后,从后备箱取出一箱干燕窝。
确保仍在保质期,按响了门铃。
二层主卧窗前,穆明谦窥探的目光象一头猎豹正盯着肉食。
“老穆!”唐云姝没了法子,“你听到引擎响就候在窗帘后了,真把你女婿当兔子了?他人已经到楼下了。”
“兔子?”穆明谦愠怒满面,“哼,他分明是狐狸,老狐狸,到楼下又如何?大早上登门,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
昨晚穆昭愿回家后就不对劲了。
到了半夜,上吐下泻发高烧。
他知道她是去见了穆迟,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却含糊不清地东拉西扯。
后半夜,穆明谦根本没合眼。
他以为穆迟会打电话来。
却没想到,等了半宿,等来的是靳修言。
“老穆,我觉得你想太多了,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也许姐妹两个没冲突呢?你难道还想闹点冲突出来?”
“没冲突?那愿愿是怎么病的?小愿一向乖巧,现在这个样子分明就是被穆迟吓到了!”
“老穆!”唐云姝拔高音调,“昕昕不是你的女儿吗?你这种话被她听到她该多伤心?”
“她伤心?她根本就没有心!”
两人争吵间。
靳修言已被家佣请进客厅。
别墅隔音不错。
可他还是听了些零星字眼。
冥顽不灵的岳父,夹在中间难做的岳母,以及——
靳修言黑瞳朝楼梯轻瞥,穆景澄正做贼似的光着脚下楼。
看到他,对方抬手“嘘”声,蹑手蹑脚到了跟前。
“姐夫。”
“你偷东西了?”
“没有啊。”穆景澄不敢声张,用气声回答,看起来活脱脱家贼一个。
他最是崇拜靳修言,此时也顾不上拍马屁,焦急道:“昕昕姐呢?”
“去医院了。”
“你自己来的?”
“不行?”
“那你来做什么?”
靳修言指了指脚边的随身礼:“听张婉莲说你昭愿姐姐病了,我来看看。”
“张婉莲?”穆景澄瞪大了眼,“她怎么知道的?”
“你说呢?”
靳修言淡淡地笑,似在欣赏穆景澄激烈的神情变化。
知道穆昭愿生病的人寥寥。
天刚亮,张婉莲这个生母就迫不及待大动干戈。
除了那个本人,谁还会多嘴。
“可是我姐……”穆景澄下意识要替穆昭愿开脱,却找不到合理的说辞。
“景澄,我还没问你,昨晚你怎么没去赴约?”
“别提了,我还没出门就被爸爸扣在家里了。”
原是他在学校和人发生冲突的事被穆明谦知道了。
“姐夫,我确实打架被记过了,但我是帮同学才这么做的,我们那个学校你也知道,有钱人太多了,免不了相互攀比,有几个爱装的,合伙欺负一个家境普通的,我看不过去,嘲讽了几句,就打起来了。”
“这件事都过去一个月了,我也没想到昨晚被爸爸知道了,他骂了我好半天,我脑子现在都是嗡嗡的。”
“恩。”靳修言点头,和他预想的基本一致。
昨晚的局是穆昭愿一早算计好。
她算好了一切,唯独没算到申宝儿会反水。
也没算到他会现身。
“糟了我爹来了。”穆景澄听到下楼声,却已来不及逃。
“坐我身边来。”靳修言道,“我这个外人在,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话是没错,可穆景澄总觉得怪怪的。
尤其是“外人”两个字,听起来象是靳修言咬着牙说出口的。
穆明谦站在楼梯上,半夜没睡,导致他头痛脑胀,脸上愠怒难消。
此时更觉得全家都在跟他这个家主作对。
“景澄,我允许你离开卧室了吗?”首当其冲的,他将怒火对准了家里最软的柿子。
“我、我尿急,看到姐夫在,就顺便下楼跟他打招呼。”
“打完招呼了?回你屋去!”
“哦。”
“等一下。”靳修言并未起身,盯着上方穆明谦的眼神如刃,似在以下犯上,“岳父,让景澄在这里坐一会儿吧,我有些话要跟您说清楚,有他这个人证在,才不会有误会。”
“人证?”穆明谦脸上的光暗了又暗,人已走到跟前。
落在靳修言眼中,就似一座看似繁华、实则腐朽的老房子。
“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穆迟呢?她为什么没跟你一起来跟小愿道歉?”
靳修言冷冽的下颌似乎动了一下。
他起身,看着应该被视为长辈的穆明谦,沉声道:“穆昭愿纠集不知情的人令我妻子难堪,甚至用餐刀威胁,道歉?我觉得还是报警更稳妥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