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镛踩着暮色登上北平城墙时，风裹着麦香掠过砖缝，把士兵们的号子声吹得忽远忽近。城垛间己架起新到的轻机枪，枪管泛着冷光，鲁省铁匠打的钢制支架牢牢嵌在城砖里，几个士兵正围着汉斯教的法子调试准星。“冯军长！” 城角传来喊声，李家庄的王老汉扛着捆新劈的木柴跑上来，身后跟着七八个农户，手里都攥着铁锹，“俺们听说要加固城防，家里的木柴多，给弟兄们挡挡风寒！”
冯镛弯腰拍了拍木柴，纹理紧实，是耐烧的洋槐：“多谢老汉！这木柴正好用来支防御板。” 他指着城墙下新挖的战壕，“你们要是不怕，就帮着把战壕边的土拍实些，开春地软，别塌了埋着弟兄。” 王老汉立刻应下，农户们散开到战壕边，铁锹敲打湿土的声音和士兵们的笑声混在一起，倒冲淡了几分战事的紧张。
城墙上的红灯笼亮起来时，冯镛正拿着望远镜往保定方向望。远处的夜色里，隐约能看见零星的火把，是北伐军的前哨在试探。他刚要转身去检查西城门，就见小成举着个糖画跑上来，巴特尔跟在后面，怀里抱着个羊毛毡做的小马：“冯叔叔！俺们给弟兄们送糖画！甜的能提精神！” 小成踮着脚，把坦克形状的糖画递给身边的士兵，“这个给你！能打坏人！”
士兵笑着接过，小心咬了口：“谢谢小少爷！有这糖，俺们守城墙更有劲！” 巴特尔也把羊毛毡小马塞给另一个士兵：“这个给你，骑马快，能追上坏人！” 冯镛看着两个孩子跑前跑后，心里软了软，摸出块从鲁省带来的奶糖，塞给小成：“别跑太远，城墙上滑。
与此同时，兵工厂的炉火正旺得灼人。庭书蹲在机床旁，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落在沾满机油的工装上。刚造好的机枪零件摊在铁砧上，有几个齿轮的咬合度总差半分，汉斯正拿着卡尺反复测量：“是钼钢的硬度太高，机床的铣刀磨不动，得换碳化钨的刀头。” 庭书皱着眉，碳化钨刀头只剩最后三包，鲁省的补给还在路上。
“俺们试试！” 角落里传来声音，草原铁匠巴图尔放下手里的马刀坯子，手里攥着块磨得发亮的燧石，“草原的铁矿石硬，俺们用燧石手工打磨过马刀，说不定能把齿轮修正好。” 他身后的几个草原铁匠也跟着点头，手里的铁锤敲了敲铁砧，清脆的声响在厂房里回荡。
庭书眼前一亮，立刻递过齿轮：“麻烦你们试试，误差不能超过半毫米。巴图尔接过齿轮，放在铁砧上，燧石贴着齿轮纹路慢慢磨，火星子溅在他的蒙古袍下摆上，却浑然不觉。汉斯凑过去看，没过多久，齿轮的咬合缝果然变小了：“成！这样打磨出来的齿轮，比机床铣的还精准！” 庭书松了口气，让工匠们把剩下的齿轮都交给草原铁匠，厂房里的铁锤声又密集起来，比之前更有底气。
夜里亥时，公署的暖阁还亮着灯。少帅刚接过徐承业送来的情报，北伐军的主力己在保定城外扎营，约有五千人，带着西门老式火炮。“爹，巴图台吉那边有消息吗？” 少帅抬头问坐在旁边抽旱烟的大帅，烟杆上的铜锅泛着红光。
大帅磕了磕烟灰：“刚收到电报，他带了两百骑兵，明天一早就到北平，还拉了十车草原的干牛粪 —— 说你们城里的煤可能不够，这玩意儿耐烧，能给兵工厂供火。”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马蹄声，巴图台吉的声音就响了：“少帅！大帅！俺提前来了，草原的夜路好走！”
少帅和大帅迎出去，就见巴图台吉裹着件羊皮袄，身后的骑兵牵着马，马背上驮着鼓鼓的布袋。“这是俺们草原的风干羊肉，给弟兄们当干粮，” 巴图台吉拍着布袋，“还有五十把马刀，都是草原铁匠打的，比你们的刺刀长，近战管用！” 他指了指身后一个年轻的牧民，“这是俺的侄子，会看天气，他说明天中午有南风，要是北伐军来攻，你们的迫击炮能借风打远些。”
暖阁里，众人围着沙盘商议。冯镛指着保定到北平的官道：“我己经在官道旁的高粱地里埋了地雷，都是兵工厂新造的，踩上去就炸。另外，西城门留一个连的兵力，假装薄弱，引他们来攻，咱们在两侧的土坡上架机枪，打伏击。”
庭书补充道：“兵工厂今晚能赶造二十发迫击炮炮弹，明天一早就能运到城墙。汉斯说，要是北伐军开炮，咱们的新炮能比他们的远半里，能先打掉他们的炮位。” 巴图台吉蹲下身，指尖划过沙盘上的一条小河：“这河明天会涨水，俺们的骑兵能涉水绕到北伐军后面，断他们的粮道。”
少帅点头，在沙盘上插了个小木牌：“就按这个来。冯镛，你坐镇城墙指挥；庭书，你留在兵工厂，确保弹药供应；巴图台吉，你的骑兵明早到东城门集合，等信号再行动。” 他顿了顿，看向徐承业，“让民政厅的人再去各村看看，把老弱妇孺都转移到公署附近的祠堂，派兵保护，别让他们受波及。”
次日天刚亮，北平城就醒了。东城门的骑兵己列队完毕，巴图台吉的侄子骑着匹白马，正抬头看天：“冯军长！南风要来了！” 冯镛刚登上城墙，就见远处的官道上扬起尘土，北伐军的队伍来了，黑压压的一片，火炮的轮子在土路上轧出深深的印子。
“准备！” 冯镛喊了声，士兵们立刻趴在城垛后，机枪的枪口对准官道。北伐军走到离城墙三里地时，停了下来，一门火炮架起来，炮弹 “咻” 地飞向城墙，却落在了城外的空地上，炸起一团泥土。“哈哈哈！” 城墙上的士兵笑了，汉斯造的迫击炮早己瞄准，“放！” 随着一声令下，炮弹飞出，正好落在北伐军的炮位上，火炮瞬间被炸翻。
北伐军慌了神，朝着西城门冲过来，想从薄弱处突破。刚到高粱地，地雷就炸了，人仰马翻。两侧土坡上的机枪响了，子弹像雨点一样扫过去，北伐军的士兵纷纷倒下。“冲！” 巴图台吉的骑兵从侧翼冲出来，马刀闪着光，截断了北伐军的退路。
城墙上，小成和巴特尔趴在城垛边，手里举着迷你机枪模型，喊着：“打坏人！打坏人！” 于凤和五夫人带着妇女们，把刚做好的干粮和热粥送到城上，张大娘给士兵们递过馒头：“快吃！吃饱了有力气打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