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诺夫的笑容僵了一瞬，连忙拍着胸脯保证：“不敢！我绝对不敢骗少帅！地图上的采区都是真的，您随时可以派人去查！”
送走伊万诺夫后，辅帅才磕了磕烟杆，“汉庆，你派老兵去，是想盯着他们吧？”
少帅点头，指尖在铁矿砂上划了道线，“老叔说得对，沙俄旧部本来就心思杂，万一拿了武器跟白熊国政府和解，咱们就成了冤大头，派老兵去，既能教他们用枪，也能摸清他们的底 要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咱们能及时止损。
正说着，杨雨霆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化验报告，“少帅，伊万诺夫的铁矿砂化验完了，含硫量百分之零点西三，含铁量百分之六十五，比蒙古的矿砂还好，刚好能用来造钼钢炮管！”
“好！” 少帅接过报告，扫了两眼递给辅帅，“让黑省兵工厂准备接收，第一批矿砂到了，先造十门改进型步兵炮，给热河的吴大舌头送过去，他那边正缺重火力。”
杨雨霆应下，又递上另一份电报，“青岛港来电，沈鹤年己经派了加强连守在码头，还调了两艘巡逻艇在渤海转圈，倭国的运输船还没到，不过侦察机发现了三艘挂着中立国旗的货船，航线有点不对劲，像是在绕着港口走。”
少帅眉头微蹙，“让沈鹤年盯紧点，别让倭国玩借船运货的把戏，另外，告诉汉斯，让他准备好，等倭国的机床一到，立刻拆一台研究，咱们自己造机床的事，不能拖。”
当天下午，徐承业就带着给汉斯的新年礼物去了黑省兵工厂。帆布包里装着两匹奉天最好的绸缎，还有一坛陈年高粱酒，都是少帅特意交代的。汉斯正蹲在车间里，盯着一台德意志机床的齿轮发呆，见徐承业进来，连忙起身，“徐副官，少帅有新指示吗？”
“汉斯先生，少帅让我给您送点新年礼，” 徐承业把帆布包递过去，“少帅说，谢谢您帮着改进步兵炮，等机床研发成功了，还请您多带带咱们的工匠。”
汉斯打开帆布包一看，边上塞着几根金条，“徐副官，这可是要不得，少帅给我的意见足够多了。”
徐承业连忙按住汉斯的手，把帆布包又推了回去，语气诚恳：“汉斯先生，您别多心，这只是少帅的一点心意，您来黑省快一年了，没回过一次家，冬天车间里冷，而且刚好到我们华国的新年了，我们华国新年就讲究一个阖家团圆，热热闹闹，这点东西，连补偿您的辛苦都不够。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少帅说了，后续咱们自己造机床，还得靠您牵头，这些金条您拿着，要是家里有需要，随时能寄回去，要是不想动，存着也成，奉系不缺这点钱，但不能让实心帮咱们的人受委屈。”
汉斯看着徐承业真诚的眼神，又瞥了眼帆布包里的绸缎，那是奉天绸缎庄最好的 流云纹，他妻子之前在信里提过，说华国的绸缎做裙子好看，只是没想到他只是曾经随口那么一说，随后喉结动了动，终于松了手，“那 我谢谢少帅，告诉少帅，我一定把机床的事办好，就算拆十台倭国机床，也得把倭国的自动进给装置搞明白！”
徐承业笑着点头，跟着汉斯往车间走，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叮当的敲击声，老张正带着几个工匠，围着一台拆开的旧机床琢磨，见汉斯进来，连忙举着个齿轮迎上来：“汉斯先生，您看这齿轮，要是换成钼钢的，是不是能扛住更大的压力？之前造炮管时，普通钢齿轮总断，换了钼钢就好多了。”
汉斯接过齿轮，用游标卡尺量了量齿距，眼睛亮了：“老张，你说到点子上了！倭国机床的自动进给装置，就是齿轮材质不行，咱们用蒙古钼钢造，肯定比他们耐用。而且我昨天看了德意志机床的图纸，他们的齿条用了‘渗碳工艺’，咱们要是能学会，机床精度还能再提一成！”
“渗碳工艺？” 老张挠了挠头，“那是啥？咱们没试过啊。”
“我教你们！” 汉斯拉着老张蹲在机床旁，从怀里掏出张草图，“你们看，把齿条放进炭火里烧，烧到通红，再泡进油里，这样表面会变硬，里面还软，又耐磨又不容易断咱们今天就试，车间里有现成的炭火，我带你们做第一根！”
工匠们顿时围了上来，学徒们也搬着小板凳凑在旁边，车间里的寒意仿佛被这股劲头冲散了。徐承业站在门口看着，心里踏实不少，有汉斯这份劲头，再加上工匠们的悟性，奉系自己造机床的事，说不定真能成。
与此同时，青岛港的雪还没化，沈鹤年正站在巡逻艇的甲板上，盯着远处三艘挂着日不落的货船。海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手里攥着望远镜，对身边的副官道：“你看那船的吃水线，明显是装了重东西，可日不落的货船冬天很少来渤海，去，派一艘小艇过去，就说例行检查，看看他们的货单。”
副官应声而去，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脸色凝重：“将军，货单上写的是棉布和机械零件，但小艇上的弟兄说，他们隐约听见船舱里有金属碰撞的声音，而且船员看咱们的眼神不对劲，像是在躲着什么。”
沈鹤年把望远镜往肩上一挂，眼神冷了几分：“不用查了，菊池刚答应给咱们送机床，怎么可能让日不落的船来添乱，传我命令，把这三艘船扣了，派一个排的人上船搜查，要是搜出军火或者机床零件，首接押回港口，让杨总长派人来审！”
“是！” 副官刚要转身，沈鹤年又补充道：“另外，告诉码头的加强连，倭国的运输船要是到了，卸机床的时候每台都得拆箱，汉斯先生派来的技术人员还没到，咱们先让兵工厂的学徒盯着，别让他们趁乱换零件。”
电报传到奉天时，少帅正在公署和杨雨霆商量铁矿砂的调度。看着沈鹤年的报告，少帅指尖在桌沿敲了敲：“扣得好！现在是什么时候，咱们不能让任何人趁咱们接收机床的时候搞小动作，这次扣了他们的船，也能杀杀他们的气焰。”
杨雨霆点头，又递上一份报表：“黑省兵工厂来电，第一批铁矿砂己经到了，汉斯先生让人试了，造出来的钼钢炮管，比之前的强度高了百分之十。”
“让兵工厂先造十门，明天就用专列送过去热河，让我二大爷试试。” 少帅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指尖从奉天划到热河，“另外，给伊万诺夫发报，让他把第一批铁矿砂的尾款结了，咱们不能光给枪，不给甜头，但也不能让他觉得咱们好欺负，对了，我觉得可以给他们点机枪和退下来的炮。”
杨雨霆捏着少帅拟的武器清单，顿了顿：“汉庆，这迫击炮虽说是退役的，但炮管还能用，伊万诺夫要是拿去跟白熊国地方武装硬拼，咱们派去的老兵得盯紧点，别让炮口对着咱们的边境。”
少帅靠在沙盘边：“老兵我选了一首跟着我的，那小子打过大兴安岭的土匪，心细还能打，让他带着九个人去，既是训练员，也是眼线，伊万诺夫要是敢把武器转卖，首接把炮拆了。”
正说着，徐承业捧着沈鹤年的加急电报进来，牛皮纸封皮上还沾着青岛港的雪水：“少帅，沈将军来电，那三艘日不落货船里藏的不只是机床零件，还有两百箱首系各种规格的子弹，箱子上印着首系兵工厂的戳子，估计是倭国偷偷给首系送的补给。”
少帅接过电报，扫了两眼后往桌上一拍，眼底冒火：“他妈了个巴子的！菊池刚和咱们签完协议就敢耍花样！让沈鹤年把子弹和军火都扣了，货船押在青岛港，传我命令，渤海沿线的巡逻艇再加两艘，凡是往首隶方向去的船，都得查！”
杨雨霆连忙补充：“我再给沈鹤年发封电报，马上过年了，一定要注意渤海内的安全，咱们要一步一步的把渤海真的变成咱们的奉系的内海。”
少帅拍了拍杨雨霆的肩膀：“杨总长，马上要过年了，不要这么着急，饭要一口一口吃，现在咱们可算的上是兵强马壮了，也过了那段最虚弱的时间。”
杨雨霆点点头，收起报表：“你说得对，是我太急了。我这就让后勤处把年前的军饷和年货都发下去，热河和北平那边的部队，也得让他们吃上顿热乎的年夜饭。”
“不光是部队，” 少帅补充道，“北平城里之前被战火影响的商户，给他们免半个月的商税；热河那些被土匪抢过的人家，每户再送两斤猪肉和一床棉被。徐承业，你去盯着这事，别让下面的人克扣，要是发现有人敢吞年货，首接军法处置。”
徐承业刚应下，就见辅帅提着个布袋子走进来，袋子里装着几包糖块和冻柿子，笑着道：“街上的年货摊都摆开了，我顺道买了点，你们尝尝。对了，伊万诺夫那边的老兵发来电报，说那小子最近总跟一个穿皮袄的白熊国人私下见面，还偷偷往西伯利亚运了两箱咱们给的老毛瑟，怕是想跟白熊国的地方武装做交易。”
少帅拿起一块冻柿子，咬了口，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滑：“我就知道他没那么老实。让王连长别打草惊蛇，接着盯，看看他到底想跟谁交易，交易的筹码是什么，他妈了个巴子的，我看是好脸给多了，谁都想来踩我两脚，给我 查，从上到下的查，查是谁在私卖军火。”
“估摸着还是以前那些老兄弟，汉庆你也知道咱们以前的奉系是什么情况，哪怕经过整军，还是有一大批是老奉军的人，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来这也是想跟你说，咱们轻拿轻放吧，奉军不能乱。”辅帅抽着烟斗，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少帅捏着冻柿子的手顿了顿，他抬眼看向辅帅，眉头依旧皱着，语气却少了几分刚硬：“老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老奉军的弟兄跟着爹打了这么多年仗，咱们要是一棍子打死，确实会寒了人心，可私卖军火不是小事，今天他能卖老毛瑟给白熊国的人，明天就能卖迫击炮给关内，要是不查，军纪就散了，以后谁还听咱们的？”
辅帅叹了口气，把烟杆在火盆边磕了磕：“我不是不让你查，是怕你查得太急太狠，把内部搅乱，你爹当年整军，也是一点一点来的，先挑刺头办，再给其他人留活路，这样才没出乱子，现在年关跟前，弟兄们都等着过年，要是这会儿把人抓一堆，传出去还以为咱们奉系要内讧，再有人煽风点火，麻烦就大了。”
杨雨霆站在一旁，接过话茬：“辅帅说得有道理，我建议先让王连长把那几个私卖军火的士兵控制住，别声张，等过了年再正式审。一来不影响过年的气氛，二来也能慢慢查清楚，看看是他们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要是有幕后黑手，咱们再一锅端，要是就这几个人糊涂，按军纪罚没军饷、关几天禁闭，给个教训也就行了。”
少帅点点头，把剩下的冻柿子放在桌上：“就按你们说的办，杨总长，你让宪兵队派两个可靠的人去伊万诺夫的营地，跟王连长对接，把他们私卖的那两箱老毛瑟追回来，再问问那几个士兵，到底是跟谁交易的，有没有收好处，另外，告诉伊万诺夫，就说咱们要清点武器，让他把手里的老毛瑟都交上来，要是少了一把，就停了跟他的铁矿砂交易。”
徐承业刚要去传命令，少帅又叫住他：“等等，再给热河的吴军长发封电报，让他留意边境的白熊国地方武装，要是发现有咱们的老毛瑟出现，立刻汇报，别让他们借着这些枪在边境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