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老者眉头紧锁,脸色变化了数次,说道:
“王少主所言老夫已知之甚详。然此事关乎我燕家全族上下千馀口人的前程性命,非老夫一人可独断。请少主在此稍作歇息,老夫需与族中诸位长老商议片刻。”
王蝉对此并不意外,他点点头道:“理当如此,晚辈在此静候佳音。”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密室。
外厅中,卜烨依旧静立原地,那三名燕家筑基修士则显得更加紧张不安。
红发老者对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长老吩咐道:
“带王少主去偏厅茶室歇息,奉上灵茶,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是,堡主。”
那长老躬身领命,对王蝉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少主,请随我来。”
王蝉和卜烨随那长老来到一间茶室。
长老亲自为二人沏上灵茶,随后便退至门外等侯。
茶室门刚一关上,卜烨的传音便立刻落入王蝉耳中:“少主,情况如何?”
王蝉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回道:
“他已然心动,但顾虑极深,且贪心不足,还想索取更多保障,甚至妄图拿捏于我。看来,好言相商难以成功。穆师叔,做好准备吧,恐怕需激活那备用之策了。”
卜烨眼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在燕家堡另一处守卫更加森严的密室内,气氛凝重。
除了红发老者和之前那两位筑基后期的长老外,室内还多了一位身着儒衫的中年儒士,正是燕家堡以智计闻名的玄夜。
红发老者将方才与王蝉的谈话内容,尤其是鬼灵门给出的条件与隐含的威胁,详尽地复述了一遍。
末了,他看向玄夜,沉声问道:“情况大体便是如此。玄夜,你素来足智多谋,此事关乎我燕家存亡绝续,你如何看待?”
另外两位长老也齐齐看向玄夜,显然极为倚重他的意见。
玄夜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堡主,诸位长老。目前大家所思所虑,大多集中于一点,若我们拒绝了鬼灵门,会招致何等可怕的报复后果。”
他话锋一转:“但我们更该反过来想一想,如果我们拒绝了魔道,坚决站在七派一边,我们究竟能从七派那里获得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呢?”
他自问自答:“答案几乎是没有。正如那王蝉所言,七派近年来处处打压我燕家,从未真正视我们为自己人。即便我们此次表了忠心,短期内或许能得到几句褒奖,但长远来看,根子里的不信任绝不会消除。”
“反之,此次六宗势大,联合进攻,越国七派胜算几何?依我看来,恐怕不高。攀附强者,顺势而为,才是我等家族生存壮大的不二法门。选择胜算更大的一方,本就是明智之举。”
“再者,添加鬼灵门,那位少主所承诺的《万灵真经》副册观摩之权,乃至未来的副门主尊位,皆是实实在在的重利。”
“更重要的是,魔道如今正处于急速扩张的上升期,急需人手充实各方。我们此时添加,正可借此良机大力发展自身势力,获取更多资源地盘,此乃千载难逢之机。”
一位长老忍不住插话,面带忧色:“话虽如此,可鬼灵门当真能有如此好心?会坐视我们发展壮大而不加限制?”
玄夜闻言,脸上却露出一丝笑容,压低了声音:“诸位,不觉得眼前的局面,与两百年前何其相似吗?”
他一句话,让在场几人都是一震。
“如今魔道六宗主力正用于对外攻伐,其后方的力量必然相对空虚。我等回归后,若果真能获得许诺的资源地位,自然最好。
但若届时鬼灵门过河拆桥,或是时局有变,对我燕家不利。这诺大的天南,难道还找不到我燕家再次立足之地吗?大不了再次出走便是了。”
这番言论可谓大胆至极,却也说到了几位长老的心坎里。
“当然,空口无凭,我们必须手握能制衡对方的手段,方能安心。那王少主及其带来的结丹修士,正是最好的人质。”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与决断:“我们要他们与我等,互相种下生死咒。此咒一旦种下,双方性命交修,互为牵制。若他们敢对我燕家不利,自己也必遭反噬。如此一来,便可最大程度保障我燕家安全。若他们连这点诚意都不愿拿出,那回归之事,不提也罢!”
王蝉在茶室中等了约莫一刻钟,茶盏中的灵茶已续过一次,方才见到红发老者推门而入。
他开门见山道:“王少主,经过我等商议,回归鬼灵门之事,可以答应。”
王蝉面色不变,静待下文。
果然,红发老者紧接着说道:“但是,为确保双方诚意,避免日后纷争,我们必须签订一个保障。
请少主与您身旁的道友,与我燕家二人,互相种下生死咒。此咒一成,双方性命相连,我燕家上下方能安心回归。若少主同意,我等即刻便可安排仪式。”
王蝉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一丝为难的笑容,他放下茶盏,缓缓起身:
“哦?生死咒?此事关燕家堡生死大事,自然是可以商量的,是与燕堡主签订吗?”
红发老者闻言一僵,不悦的说道:“自然是与我堡内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签订。少主放心,这二位长老皆是我燕家内核,绝对能够代表燕家。”
王蝉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话锋一转:“原来如此。但此事非同小可,岂能如此仓促决定?
况且,晚辈远道而来,代表家父与鬼灵门送上如此诚意,难道燕家堡就不该先设下盛宴,欢迎一下我等,以示两家的亲近和睦吗?
具体事宜,不如明日再细细商议,如何?”
燕玄闻言一怔,觉得王蝉所言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对方并未直接拒绝,只是要求暂缓,且要求宴席款待也是常理。
加之方才族内商议时间紧凑,若拖延至明日,今晚或许还能再细致权衡一番。
他沉吟片刻,点头道:“倒是老夫心急了。少主所言极是。今晚老夫便设下宴席,为少主接风洗尘。具体事宜,明日再谈。”
“如此甚好,那晚辈便先回客栈稍作休整,静候堡主佳宴了。”
王蝉拱手笑道,随即带着卜烨,在燕家长老的陪同下,离开了飞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