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湖面上,一艘夜航的游船缓缓驶过,船灯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温暖的光痕。刘艺菲轻轻呼出一口气,將照片放回包里。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一看,是顾临川发来的消息:“明天早上8点,酒店大堂见。”后面跟著一个系统自带的“月亮”表情。
刘艺菲忍不住笑出声。这傢伙,连晚安表情都这么“老干部”。
她想了想,回復道:“收到,顾导游。(猫头偷笑)”
发完消息,她重新坐回窗边,望著月光下的西湖出神。
夜风拂过湖面,带著初夏特有的湿润和草木清香。远处,雷峰塔的轮廓渐渐隱入夜色,只剩下一片静謐的黑暗。
刘艺菲轻轻抿了一口茶,桂和枸杞的甜香在舌尖蔓延。她忽然觉得,明天要去的法喜寺,或许不仅仅是为了看那棵五百年的玉兰树。
翌日清晨的阳光透过西湖国宾馆的纱帘洒进房间,刘艺菲已经换好了一身简单的白色亚麻衬衫和浅色牛仔裤,头髮鬆鬆地挽了个低马尾,戴上一顶米色鸭舌帽和墨镜,整个人清爽又低调。
小橙子在一旁往背包里塞防晒喷雾和湿巾,嘴里念叨著:“茜茜姐,法喜寺台阶多,你穿这双小白鞋行吗?”
刘艺菲踩了踩脚上的小白鞋,笑道:“放心,比高跟鞋强多了。”
两人下楼时,顾临川已经等在1號楼前的石阶旁。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麻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相机包斜挎在身侧,整个人挺拔又安静。
看到她们出来,他微微点头:“早。”
刘艺菲环顾四周,有些意外:“思思呢?”
顾临川拉开奥迪a6的车门,语气平静:“她今天有课。”
见刘艺菲挑眉,他又补充道,“浙大计算机系,研二。导师是我舅妈,也就是她妈妈。”
刚坐进车里的刘艺菲愣了一下,隨即笑出声:“所以思思想逃课陪我们逛法喜寺,还没出门就被抓了个正著?”
顾临川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嗯。”
小橙子在后座偷笑,压低声音对边上的刘艺菲道:“思思现在肯定被『审问』了!”
刘艺菲托著腮帮子看向窗外,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车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忽然想起昨晚顾临川提到“母亲生前”时的神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相机包的带子,但最终什么也没问。
车子驶入天竺山白云峰麓时,山间的雾气还未散尽,法喜寺的黄墙黑瓦在绿荫中若隱若现。
停好车后,一行人离开停车场,朝著山门的方向走去。
周一游客稀少,寺內只有零星几个香客和僧人,空气中飘著淡淡的檀香。刘艺菲摘下墨镜,深吸一口气,眉眼舒展开来:“人少真好。”
顾临川走在前面带路,声音很轻:“先去看白玉兰。”
穿过几重院落,一棵高大的白玉兰树赫然出现在眼前。树干粗壮,树皮斑驳,枝叶繁茂,阳光透过叶片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刘艺菲仰头望著树冠,轻声感嘆:“五百多年它见过多少朝代更迭啊。”
顾临川站在她身侧,目光落在树梢的一朵残上:“去年冬天来的时候,它还在休眠,现在叶子已经这么密了。”
刘艺菲转头看他:“你常来?”
“嗯。”他简短地应了一声,没有多解释,只是举起相机,“站过去。”
刘艺菲眨了眨眼,笑著走到树下,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她没摆什么姿势,只是隨意地仰头看著树冠,手指轻轻搭在粗糙的树皮上。顾临川的镜头追著她的身影,快门声轻响,像一声满足的嘆息。 小橙子凑过来看回放,惊嘆道:“顾老师,你这构图,嘖嘖嘖!树和人各占一半,但茜茜姐像是融进了树影里”
顾临川“嗯”了一声,低头调整参数,没多说话。
刘艺菲好奇地凑过来,屏幕上的自己站在古树下,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洒下斑驳的光点,眼神安静而专注,仿佛与这棵五百年的树產生了某种无声的共鸣。
她微微怔住,轻声道:“这张有点不像我了。”
顾临川看了她一眼:“本来就是你。”
刘艺菲笑了,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树干:“走吧,去看看別的。”
三人沿著寺內的道路慢慢走著,顾临川对法喜寺的布局似乎很熟悉,带著她们穿过藏经阁、罗汉堂,最后来到东侧的经幢前。
石制的经幢上刻满密密麻麻的经文,顾临川指著其中一段:“《金刚经》全文,百年前的书法。”
刘艺菲凑近看了看,指尖虚抚过石刻的凹痕,笑道:“你这解说词跟导游手册似的。”
顾临川:“”
小橙子在一旁偷笑,小声嘀咕:“顾氏尷尬现场又来了。”
临近中午,寺內的钟声响起,悠长的余音在山间迴荡。顾临川看了看时间:“素斋快开始了。”
法喜寺的斋堂宽敞明亮,木质长桌擦得鋥亮,僧人正將一盘盘素菜端到打菜窗口。
顾临川熟门熟路的排队打餐,隨后带著刘艺菲她们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刘艺菲好奇地打量著菜色——烤麩、素鸡、清炒时蔬、香菇豆腐汤,还有一碟金黄的素炸春卷。
顾临川將盛好的米饭递给她们:“这里的烤麩用泉水泡发,口感不一样。”
刘艺菲夹了一块烤麩,入口软糯中带著韧劲,酱香浓郁,確实比平常吃的更鲜美。她眼睛一亮:“好吃!”
小橙子舀了一勺豆腐汤,满足地眯起眼:“这汤鲜得我舌头都要掉了!”
顾临川低头吃饭,动作很轻,但速度不慢,显然对这里的素斋很熟悉。刘艺菲看了他一眼,忽然问:“你以前常来这儿吃饭?”
顾临川筷子顿了一下,淡淡道:“我妈喜欢。”
刘艺菲轻轻“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夹了一块素鸡放进他碗里:“尝尝这个,比烤麩还入味。”
顾临川愣了一下,低头看著碗里的素鸡,半晌才“嗯”了一声,默默夹起来吃了。
小橙子在一旁咬著春卷,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嘴角疯狂上扬,但很识相地没插话。
斋堂里安静祥和,只有碗筷轻碰的声音和远处僧人的诵经声。
阳光透过雕木窗洒进来,在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刘艺菲喝了一口豆腐汤,忽然笑道:“你昨晚说经幢的书法价值高,不会是为了掩饰真实目的吧?”
顾临川身形僵了一瞬,筷子尖戳著米饭:“没有。”
小橙子“噗”地笑出声:“茜茜姐,顾老师这反应,明显是心虚了!”
顾临川绷著脸,硬邦邦地解释:“法喜寺的玉兰和素斋本来就很有名。”
刘艺菲托著腮帮子看他,眼里带著促狭的笑意:“是吗?那待会儿我们去求个御守,你应该没意见吧?”
顾临川:“”
他低头扒饭,拒绝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