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东方宴难得的没有骑马,而是和林倾月坐在马车里,顺便问她些事。
“你什么时候会玄术,本王怎么不知?”
“臣妾会的很多,只是王爷知之甚少。”
確实,东方宴对林倾月的了解几乎等於零。
成婚之前,他去侯府作客的时候,偶然和林倾月打过几次照面。每次小姑娘都低头垂眸,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东方宴甚至都没看清楚她长什么模样。
此刻,他抬眸看去,只见车厢里的女子,芊芊素手挑开车帘,饶有兴致地望著窗外的景物。
车外的长街,华灯初上。暖黄的灯光透窗而过,將她五官勾勒出几分柔美的气质。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藏著他看不懂的情绪——明明眼底含著笑,却又看不到一点真心和欢愉。
头一次,东方宴忍不住想要窥探她內心的真实想法,想要了解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忽然那双秋水明眸里荡漾出了別样的光彩,仿佛被什么吸引了。
“停车!”林倾月忽然喝了一声,而后不等马车停稳,她就急不可耐地跳了下去。
“小心!”
东方宴几乎下意识地喊出了声,等他跟著下了车后,就看到林倾月站在一个首饰摊前,正拿著一个釵子出神的看著。
那釵子只是朴实的木釵,釵头点缀著一簇簇明黄色的桂,虽然造型雅致,但一眼看去就知用料並不名贵,只是寻常市井的玩意而已。
可林倾月却看楞了什么,直到东方宴说了一句:“你若想要釵子,本王可陪你去珍宝斋挑选。那儿首饰製品用料名贵,非市井小摊可比。”
他念在昨晚的事,想著送她一套首饰答谢。
“不必了。”林倾月取下发上的金釵,递给小贩,“我今日没带钱,就用这金釵换你的木釵。”
东方宴奇道:“你当真喜欢,本王买给你就是了。”
林倾月却已经將金釵递了过去,还对小贩道:“不用包了,我戴著。”
东方宴看著她头上的桂木釵,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
“你好歹是堂堂王妃,戴个简陋的木釵招摇过市,是想让人觉得本王刻薄了你?”
“世间最珍贵的,莫过於我心悦之。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眼眸里闪著他看不懂的情绪。
素手抚上髮簪上的桂,那小小的儿,每一朵都仿佛带著前世的记忆,铺天盖地向她袭来。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人,站在桂树下,笑著对她说:“桂四季常青,香馥郁绵延,象徵著爱情坚贞不渝。”
那时的林倾月后宫有无数美男,早就养成薄情寡义的性子。即便面对一片真心,也並不觉得可贵。
她折下一束桂,嗅了嗅后,隨手丟弃:“可惜有凋谢时,爱有消散日。莫要跟本座谈什么坚贞不渝,无趣。”
她甩袖离去,眼角余光看到的是他弯下腰,捡拾束的落寞身影。 几日之后,他亲手制了一支桂木釵,对她说:“陛下不喜落,臣就为您做了这枝永不凋落的桂釵。陛下,可喜欢?”
“呵,粗鄙。”她嘴里满是嫌弃,可最后还是收下了釵子。
再后来,她的暴行被推翻,自焚而死的时候。后宫三千佳丽,树倒猢猻散。
唯有他,越过纷杂的人群,跨过火海烈焰,飞蛾扑火般向她奔来
穿越之后,她的心境变了许多。
前尘往事,都刻意不再提及。唯独今晚,无意中看到的那只桂釵,才勾起了许多的回忆。
其实,东方宴说得不错。这釵確实简陋了些,远不如那人做得精美。
可惜,有再开日,人无再见时。
回王府没多少路了,林倾月索性弃了马车改为步行。
奇怪的是,东方宴居然也不坐车了,紆尊降贵的走在她身侧,只是林倾月没什么心情再和他虚与委蛇。
长街的繁华落在身后,前方的街口忽然躥出一个黑色的影子,跌跌撞撞,“扑通”一声倒在墙脚下。
竟是一只满身血污、十分消瘦的狸猫。
“那畜生呢?”
“他娘的,敢坏老子好事,老子要活剥它的皮,再丟锅里燉了!”
“死猫在那里,跑不了咯!”
三个拿著砖头、棍子的男人,骂骂咧咧地冲了出来。
看到林倾月和东方宴,以及他们身后的侍卫、马车等,几人都嚇了一跳。
“贵人在此,休要惊扰。快滚!”侍卫冷著脸呵斥。
带头的男人大著胆子解释:“贵人勿怪。我们哥几个刚才好好走在路上,突然被一只发了疯的猫衝出来一顿抓挠。就是那只畜生——且让我们把猫带走,也省得那猫再突然暴起伤人,叨扰贵人。”
东方宴冷冷地扫了那几人一眼,但见那几人脸上、手上都带著深深的血痕。有些伤口还在流血。
果然是只疯猫!
东方宴一向不喜欢猫,更不屑和平民为伍,一言不发抬步离去。
侍卫们只负责护卫,也並不想管閒事。
那几人对著东方宴点头哈腰了几下后,步履匆匆地围到狸猫的跟前,拎著后腿就將猫倒提起来。
那狸猫本已昏迷,被扯到后腿时又疼醒,猫头微微挣扎了几下,吐血的嘴里发出几声微弱的猫叫。
林倾月定住了脚步,忽然道:“等一等,那猫你们不能带走。”
几人僵住了脚步,一人满脸諂媚地解释:“这是只疯猫,见人就咬。附近的老人小孩都被咬过。我们兄弟几个也是看不过,这才想把它抓去处理掉。”
“哦,是吗?”林倾月笑笑,“可它刚才说,看到你们三个欺辱妇女,所以才对你们动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