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玄都离开不久,忽然天空祥云铺路,仙乐阵阵。
广成子率领十一金仙迤逦而来,个个仪态万千,仙光耀目。
他们并未落地,而是高踞云头,俯视着下方如同蝼蚁般的人族。
广成子手持三宝玉如意,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优越感:“吾等奉玉清圣人法旨,特来取人族信物,为人族立下万世不易之纲常秩序。此乃天命,人族当好自遵从,莫要自误。”
言语间,番天印的虚影在头顶若隐若现,磅礴威压让许多族人脸色发白,几欲跪伏。
燧人氏强顶着压力,怒目而视:“仙师这是要强抢吗?”
“哼,愚昧。”广成子身旁的赤精子冷笑一声,“圣人垂怜,赐尔等机缘,还不感恩戴德?立即奉上人族信物!
惧留孙指着远处泥塑的雕像群大声喊道,“广成子师兄,你看!”
广成子眼睛微眯,只见雕像前供奉着新鲜的瓜果、熟肉,显然时常祭拜。
雕像形态依稀可认,正是截教小教主王溟,以及当初从妖兵手下救下人族的赵公明等截教仙人。
人族儿郎,将他们的面孔深深记在心里,并捏制泥象,每日供奉表达感激。
先前广成子前往天庭观礼与王溟、赵公明等人有过一面之缘,本就对截教仙独占天庭要职怀恨在心,如今又见他们雕塑,心头怒气更甚!
广成子随手一挥,一道玉清法力轰出。
砰砰!!
泥塑群顿时炸裂。
泥塑炸裂的巨响在人族部落中回荡,碎土飞溅,烟尘弥漫。
广成子这一手来得突然,人族三祖与众多族人皆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怒容。
那些泥塑是他们日夜感念恩情,亲手捏制、小心供奉的像征,是他们对截教仙人最朴素的敬意,如今却被人如此轻篾地毁去!
“你……!”燧人氏气得胡须颤斗,手中的燧木杖重重顿地。
广成子却浑不在意,脸上甚至带着一丝不屑的冷笑:“截教仙不过一群只修法力不修德行的孽障之辈,也配受香火供奉?
尔等人族,当知天命所归,在于玉清圣人,速将信物交出,莫要再行无谓之举!”
他身后的赤精子、惧留孙等金仙也纷纷释放出威压,仙光凛冽,让人族众人感到呼吸困难,一些体弱的妇孺甚至已经瘫软在地。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天边忽有一道温和却不容忽视的清光掠至,瞬息间便落在场中,显露出多宝道人的身影。
他先是扫了一眼地上碎裂的泥塑残块,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便恢复平静,并未立刻发作,而是先转向三祖,拱手一礼,语气温和:“三位始祖,多宝受小教主之请,特来探望。”
见到多宝,三祖脸上的怒色稍缓,燧人氏深吸一口气,回礼道:“有劳多宝仙师,有劳小教主挂念。”
多宝微微颔首,袖袍一拂,三道流光飞出,化作三只玉符,悬浮在三祖面前。
“小教主言,此符可温养神魂,弥补本源亏空,于修行大有裨益。望三位始祖保重身体,人族未来还需三位引领。此外,此符亦能助人族有天资的后辈开启灵智,夯实根基。”
三祖自身的伤势自己最清楚,那是道伤,寻常药物根本无用。王溟这份情谊,远比任何言语都来得沉重。
燧人氏伸出微微颤斗的手,接过玉符,只觉得入手温润,其内灵气氤氲,他声音有些沙哑:“小教主恩德……人族,永世不忘!”
有巢氏和锱衣氏也郑重接过,深深一拜。
这一幕,看得云头上的广成子等人脸色更加难看。本来师尊让他们携宝拜会,但他们认为人族不过孱弱种族,怎配享用玉清宝物。
他们来此是施压索要信物,截教的人却来送符疗伤,高下立判!
玄都站在不远处,看着三祖手中那灵气盎然的玉符,再想到自己先前连人族递来的烤肉都未曾接过,脸上不由一阵火辣,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多宝这才缓缓转身,抬头看向广成子等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质问:“广成子道友,人族供奉之心,纯挚可贵,纵使不入道友之眼,又何至于出手毁去?此举,未免有失玉清门下风度吧?”
广成子冷哼一声,强辩道:“人族气运牵连甚大,不当妄立偶象,混肴视听!吾等奉圣人法旨而来,正是要为人族确立正统纲常!多宝,你截教莫要在此蛊惑人心,阻碍天命!”
“天命?”多宝摇头轻笑,“小教主常言,人族自强不息,其命由己不由天。何为天命?顺应人心方为天命。
广成子道友,你们口口声声为索要信物而来,可曾问过此地主人,他们是否愿意?”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多面露愤慨的人族,声音清朗,传遍部落:“我截教庇护东海人族,只因不忍见众生罗难,从未挟恩图报,更不曾强求过什么。今日,同样如此。
信物之事,关乎人族自身气运,理应由人族自行决断。尔等若再以势相逼,与昔日妖族何异?”
“你!”广成子被多宝一番话噎得面色铁青,尤其最后那句与昔日妖族何异,更是戳中了他们的痛处。
他们十二金仙自诩玄门正宗,元始天尊最重正统脸面,他阐教岂能与屠戮人族的妖族相提并论?
番天印的虚影在他头顶剧烈震荡,磅礴的威压似乎下一刻就要落下。
多宝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周身气息圆融,毫不示弱。
他既来,早有准备,况且一个准圣初期的广成子,他有何惧。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燧人氏猛地向前一步,站在了多宝身前,直面广成子,苍老的声音此刻充满坚定不移的力量:
“广成子仙师!此处乃人族部落,非是崐仑山!毁我供奉,强索信物,这便是玉清圣人的教悔吗?若仙师执意相逼,我人族虽弱,亦不惜一战!”
“不惜一战!”
身后,无数人族青壮齐声怒吼,他们拿起粗糙的石矛、骨刀,眼中没有畏惧,只有被侵犯尊严的愤怒。
就连妇孺们也紧紧靠在一起,怒视着云头上的仙人。
那股凝聚在一起的意志,虽然弱小,却纯粹而坚定。
燧人氏与有巢氏、锱衣氏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诸圣对信物志在必得,今日之事绝难善了。
有巢氏悄然后退半步,神识传音给身旁一个看起来很是普通的少年“归”:
“孩子,我族传承密地的圣物绝不能落入强取豪夺者之手。你身负大气运,速按此图前往密地,取出圣物,直奔东海金鳌岛!
记住,唯有亲手交给王溟小教主或通天圣人,方能保我人族安宁!快走!”
少年归目光坚毅,重重点头,身形如鬼魅般融入人群。
期间他迅速潜入传承之地,从祭坛深处取出崆峒印,用兽皮包裹,趁着几方还在对峙,借着部落建筑的掩护,向远方遁去。
然而,广成子身为准圣,神念何等敏锐。
归如今不过区区一玄仙,自然轻松的被他捕捉到法力波动,尤其那少年身上隐隐透出的功德气运,更让他心生疑窦。
“想走?”广成子眼中寒光一闪,屈指一弹,一道更凌厉的玉清仙光便如利箭般射向归逃离的方向,“给本座留下!”
“放肆!”多宝道人早已戒备,见状冷哼一声,袖中飞出一面古朴的盾牌,后发先至,挡在玉清仙光之前,将其稳稳接下。
“广成子,对人族小辈出手,你还要不要脸!”
广成子见多宝阻拦,心知单凭自己难以突破,立刻看向不远处尚未离去的玄都,朗声道:
“玄都师兄!那人族小儿行踪诡秘,身负异样气运,定与信物有关!莫非人教要坐视信物被截教独吞吗?不如你我暂时联手,先拦下多宝,信物归属稍后再议!”
玄都闻言,面色更加复杂。他本不愿直接冲突,但师尊法旨在前,信物关乎重大。
他叹了口气,周身太极道韵流转,向前一步,与广成子隐隐形成夹击之势:“多宝道友,事关三皇五帝,还请行个方便,让那少年回来将事情说清楚。”
多宝面色一沉,面对两位准圣,他本就不惧何况有王溟帮他复制过一波法宝。
多宝淡然掏出两座多宝塔,气势丝毫不坠:“想动手,那便来吧!”
他身后宝光冲霄,无数法宝虚影沉浮,准备迎战。
广成子见状,立刻对身后吩咐道:“南极师弟,惧留孙师弟,你二人速去追那小儿,将信物带回!其馀师弟随我与玄都师兄拦住多宝!”
“是!”南极仙翁与惧留孙应声而出,化作两道流光,绕过对峙的中心战场,直追少年归而去。
广成子则与赤精子等其馀金仙,配合玄都,将多宝团团围住,大战瞬间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