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曜感觉自己像个被掏空了的破布口袋。
他瘫在工坊冰冷的地板上,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四周是炸毁的实验台焦黑的残骸和五彩斑斓(失败产物染色)的碎晶片,空气里弥漫着臭氧、焦糊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那是他几次规则反噬吐出来的。
【感觉身体被掏空】
【这哪是制卡,这分明是修仙渡劫!】
但在他胸口贴身的口袋里,静静躺着一张卡。
一张看起来朴素得甚至有些寒酸的卡。
半透明的卡基,内部只有几道比头发丝还细的银色纹路,懒洋洋地闪着微光,一副“爱用不用,不用拉倒”的惫懒样子。
【存在锚点】。
就为了这么个看起来像地摊货的玩意儿,他差点把自己折腾没了半条命。
过程简直不堪回首。
第一次尝试,他想强行将“存在”这个概念用规则之力“钉”进卡牌里。结果规则之力刚触碰到概念边缘,就像鸡蛋撞石头,“嘭”地一声,连人带卡基被弹飞,在墙上贴了整整三秒才滑下来。
【大意了概念这玩意儿,比冰裔长老的脾气还硬!】
第二次,他换了思路,试图用规则之力模拟出一个微型的“稳定空间”。结果空间是模拟出来了,但极不稳定,像个吹得太大的肥皂泡,坚持了不到零点一秒就炸了,把他工坊里仅存的两把椅子炸成了分子状态。
第三次,第四次第n次
他试过用星辰砂做稳定剂,结果星辰砂和规则之力产生了未知反应,引发了一场小范围的能量风暴,把他好不容易从苏婉那儿讨来的几盆观赏性多肉植物给湮灭了。
他试过用永恒泉水做调和,结果泉水里的永恒特性太微弱,直接被狂暴的规则之力冲散,顺便把他准备当晚餐的肉干给“永恒”地定格在了半腐烂状态。
云家那瓶珍贵的规则调和剂,他滴了一小滴,效果是有的,规则之力温顺了零点五秒,然后炸得更猛烈了。
【这帮家伙给的怕不是假货吧?!】
【还是小爷我的体质特殊,专克各种天材地宝?】
最危险的一次,他试图同时调用【解析/推演】和体内那丝【虚无】规则,去“理解”并“融入”存在概念。结果两种规则在卡基内直接打了起来,差点引发链式反应把他整个人都给“解析”加“虚无”了!要不是墨察觉到能量异常冲进来强行打断,他现在估计已经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材料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阿尔文每次送来新物资时,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败家子。
凌曜自己都快要放弃了。
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出来的!
就在他准备破罐子破摔,把最后一点材料霍霍完就出去宣布“此路不通”时,他盯着又一次失败的残骸,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不是规则线条,不是能量回路。
是雪莉每天雷打不动送来的、味道一言难尽的肉汤。是营地里的战士们即使疲惫,也依旧在坚持训练的身影。是那些被救回的劳工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
是这些看似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一切,在支撑着“曙光”,在对抗着那片吞噬一切的“虚无”。
他好像一直搞错了方向。
【存在】这个概念,太宏大,太抽象,太“规则”了。以他现在的水平,想去“定义”或者“创造”它,简直是蚂蚁撼树。
他不需要去创造“存在”。
他只需要去“肯定”它,去“加固”它。
就像给一间在狂风中摇曳的破屋子,加上几根支撑的柱子。
思路一变,豁然开朗。
他不再试图去强行拘禁“存在”这个概念,而是将规则之力凝聚成一种“信念”,一种“肯定当下”的意志,将其烙印在卡基之中。
过程依旧不轻松,失败依旧常伴左右。
但这一次,他感觉对了。
当最后一丝规则之力如同涓涓细流,完美地融入那些他精心勾勒的、代表“稳定”与“确认”的银色纹路中,整个卡牌内部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时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能量冲天的光柱。
只有手中的卡牌微微一沉,内部的银色纹路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缓缓流淌起来,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人心神安宁的稳固气息。
成功了。
凌曜看着这张耗费了无数心血、差点把他自己送走的卡牌,心情复杂得想哭又想笑。
他小心翼翼地将【存在锚点】卡捧在手里,像捧着刚出生的儿子。
“儿砸啊”他喃喃自语,“你爹我为了你,可是连棺材本都搭进去了”
他试验了一下效果。
激活卡牌,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覆盖了大约议事帐篷大小的区域。
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结实”了。空气的流动似乎变慢了,光线的折射更加稳定,甚至连他体内有些躁动的规则之力,都平和了不少。仿佛这片空间被暂时地从世界的变动中隔离了出来,自成一方稳固的小天地。
效果持续时间很短,大概三到五分钟,而且对他的精神力和规则之力消耗确实巨大,像是瞬间被抽走了三分之一。
但凌曜已经非常满意了。
这可是能对抗“抹消”的规则级卡牌!是能正面硬刚虚无之影底牌的东西!
范围小?时间短?消耗大?
那都不是事儿!
关键时刻,这就是翻盘的希望!
他将卡牌贴身收好,深吸一口气,推开工坊的门。
墨和苏婉等在外面,看到他这副凄惨却又眼神发亮的样子,立刻明白了。
“成功了?”苏婉惊喜地问。
凌曜得意地扬起下巴,虽然脚步虚浮,但语气牛逼哄哄:
“基本操作!”
他晃了晃手指,虽然没把卡牌拿出来显摆,但那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现在,咱们手里总算有张能跟那个老阴比叫板的牌了。”
虽然只是张一次性的、范围有限的牌。
但有时候,决定胜负的,往往就是这最后一张底牌。
凌曜看着远方寂灭圣殿的方向,感觉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似乎松动了一丝。
【老阴比,等着。】
【小爷我来给你上点强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