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里的空气浑浊不堪，带着一股金属锈蚀和某种腐败物质的混合气味。四人像一串壁虎般贴在管道内壁，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
墨在最前方带路，根据记忆中那张简陋的结构图，在错综复杂的管道网络中穿梭。每到一个通风口，他都会停下来仔细观察下方的情况。
下面的景象让凌曜胃里一阵翻腾。
他们经过了一个像是实验室的区域，透明的容器里浸泡着各种扭曲的生物标本，有些还能看到细微的抽搐。另一个房间里，几个黑袍教徒正围着一个发出痛苦哀嚎的俘虏，在他身上测试着某种灰黑色的能量。
“他们在收集痛苦情绪。”雷克斯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压抑的怒火，“虚无之力以负面情绪为食粮。”
凌曜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再看下去要做噩梦了】
【这帮家伙简直反人类！】
越往圣殿中心区域移动，周围的虚无之力浓度就越高。管道内壁开始渗出粘稠的黑色液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枫的状态越来越差，他额头布满冷汗，呼吸变得急促。毁灭规则与这里的虚无环境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
“还能坚持吗？”凌曜担心地问。
云枫咬着牙点头，但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的状况。
墨突然停下脚步，示意大家安静。前方传来规律的、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
透过通风口的缝隙，他们看到了两个格外高大的黑袍守卫。它们的身形比普通教徒魁梧一倍以上，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灰黑色，眼中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空洞。
“虚无守卫，”雷克斯用气声说，“被完全转化的傀儡，没有自我意识，只有杀戮本能。”
其中一个守卫突然停下脚步，那颗如同石雕般的头颅猛地转向通风口的方向！
凌曜瞬间屏住呼吸，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
【被发现了？！】
那守卫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通风口，一步步靠近。沉重的脚步震得管道微微颤动。
墨的手已经按在了武器上，雷克斯也做好了暴起的准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阵低沉而规律的嗡鸣声从圣殿更深处传来，如同某种巨大心脏的搏动。整个管道都随之轻微震动。
那虚无守卫立刻被声音吸引，转身朝着声源方向大步走去。
四人同时松了口气。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凌曜小声问。
墨的脸色异常凝重：“是仪式核心的波动。看来仪式已经进行到关键阶段了。”
他们加快速度，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进。管道开始向下倾斜，周围的温度明显升高，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奇特的、像是臭氧和腐肉混合的味道。
终于，墨在一个比其他通风口大得多的栅栏后停下。
“到了。”他的声音沉重得不像话，“做好准备。”
凌曜凑到栅栏边，透过缝隙向下望去——
只一眼，他的血液几乎冻结。
下方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穹顶高得没入黑暗。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由纯粹虚无能量构成的黑色球体。球体表面不断翻滚着，如同活物。
而球体的正下方，是一个村庄。
不是模型，不是幻象。那是一个真实的、凌曜曾在北境冰原上见过的那种小型村落。几十间冰屋和木屋错落分布，甚至还能看到晾晒的兽皮和未完工的雪橇。
但此刻，这个村庄正被笼罩在一层灰黑色的光幕中。光幕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将整个村庄扣在里面。从穹顶垂下的无数条黑色能量束，如同血管般连接着光幕和中央的黑色球体。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村庄里的人。
他们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保持着各种日常活动的姿势——母亲在给孩子喂饭，老人在修补渔网，年轻人在打磨工具但他们的身体正从脚部开始，一点点地变得透明、虚无化。
这个过程缓慢而残酷。那些被转化的部分如同消散的烟雾，融入周围的光幕中，然后被上方的能量束抽取，汇入中央的黑色球体。
凌曜甚至能看到那些人脸上凝固的惊恐表情，他们的嘴巴张开，似乎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在吸收整个村庄？”云枫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雷克斯的独眼中燃烧着怒火：“不仅是吸收。他们在进行‘活祭’，用完整的生命和灵魂作为燃料，加速虚无之影的蜕变。”
墨指向黑色球体的核心。在那翻滚的虚无能量深处，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它如同胎儿般蜷缩着，每一次“心跳”般的搏动，都会从下方的村庄中抽取大量的生命能量，让它的形态变得更加凝实。
“那就是黑袍人首领，”墨低声道，“他正在将自己完全转化为虚无生命。”
凌曜感到一阵反胃。他亲眼看到一个孩子的下半身已经彻底消失，而上半身还保持着伸手想要抓住什么的姿势。
【畜生】
【这他妈根本就是畜生！】
他想起雪莉和石喉长老，想起曙光营地里那些失去家园的人。如果不是他们侥幸逃脱，恐怕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仪式进行到哪一步了？”凌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依然有些发抖。
墨仔细观察着：“村庄已经转化了接近一半。等完全转化完毕，虚无之影就能完成蜕变。到时候”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后果。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雷克斯问。
“不超过两个小时。”墨估算道，“必须在那之前破坏仪式核心。”
凌曜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愤怒和不适。他仔细观察着整个仪式现场的结构，大脑飞速运转。
中央的黑色球体显然是核心，但周围有强大的能量屏障。下方支撑仪式的有几个关键节点，分别位于村庄的四个方位，每个节点都有两名虚无守卫看守。
“看那里。”云枫突然指向村庄边缘的一个角落。
在一间半塌的冰屋后面，隐约能看到几个微弱的光点在不规律地闪烁。
“是抵抗痕迹！”雷克斯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还有人没被完全控制，在试图反抗！”
就在这时，下方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年轻男子突然从凝固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他的一半身体已经变得透明，但他依然用剩下的手臂，疯狂地捶打着周围的光幕。
“放开我们！恶魔！你们这些恶魔！”他的嘶吼在空旷的地下空间中回荡。
上方的黑色球体猛地一震，一道粗大的能量束如同鞭子般抽下，重重击打在男子身上。
男子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虚无化，但他直到完全消失前，都在发出凄厉的诅咒。
整个空间再次回归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宁静”。
凌曜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
【够了。】
他转向同伴，眼中再也没有之前的犹豫和调侃，只剩下冰冷的决心。
“计划变更。”凌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不仅要破坏仪式核心。”
他指着下方那些正在被缓慢吞噬的生命。
“我们还要把这些人救出来。”
墨皱眉：“这几乎不可能。仪式已经启动，他们与核心的连接太深了。”
“没有什么不可能。”凌曜从卡包里抽出几张空白的卡牌材料，双手开始飞快动作，“给我点时间，我需要调整一下方案。”
规则之力在他指尖流转，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试探和谨慎，而是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
云枫和雷克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他们从未见过凌曜如此专注而可怕的样子。
“你打算怎么做？”雷克斯问。
凌曜头也不抬，手中的卡牌逐渐成型，散发出一种奇特的、既非虚无也非永恒的波动。
“他们不是喜欢吸收吗？”凌曜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那我就给他们加点料。”
“什么料？”
“一份特制的，”凌曜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曙光’牌净化大礼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