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都得一步步来,厂里不也是一边扫盲一边学习吗?”
“咱们院里更该这样。二大妈没上过学吧?”
“我说的对不对?”
刘海中涨红了脸,只能点头:“……你说得对。”
阎埠贵眼珠滴溜溜一转,忙道:“一大爷,我也可以给大家讲课啊!”
林峰哪能不明白阎埠贵的心思,当即说道:“冉老师现在有孕在身,不便继续上班,请她来教程正合适。三大爷您白天还得上班呢!”
“再说了,冉老师这是义务教程,不拿工资的,莫非三大爷您也愿意无私奉献?”
原来,林峰已和南易他们商量好,对外一致宣称是义务扫盲。至于那三十块钱的工资,每月悄悄给,绝不让大院其他人知晓。
只要他们守口如瓶,旁人即便瞧见什么,他们不认便是。
此外,冉秋叶和她的父母,午饭在林峰家吃,晚饭则去南易那里解决。
“事情就这么定了。后院的屋子已经收拾妥当,明儿个起,各家的孩子就能去上学。学文化是为了孩子将来的前途着想!”
“如今家里孩子年纪小,不识字、不懂科学,将来怎么办?”
“厂里的岗位越来越紧张,四九城现在有多少待业青年?大家心里都清楚。”
“只有学好文化,将来才能找到好工作。希望各位重视起来!”
“行了,都散了吧!”
众人议论着渐渐散去。林峰最后那番话确实说到了点子上。如今四九城人口越来越多,工作岗位却不见增加。
街上那么多无所事事的街溜子、顽主,不都是因为找不到工作吗?文化程度低,只能进厂当工人。技术岗、行政岗根本轮不到他们,除非顶替父母的岗位。
可家里大人还没到退休年纪,即便顶岗也得从学徒做起,工资差着一大截呢。林峰的话确实戳中了大家的忧虑。
……
刘海中回到家左思右想。这事儿似乎抓不到什么把柄。冉秋叶成分虽然不好,可学校也没把她怎么样,只是不让她上课罢了。
现在她义务扫盲,这算不算林峰的错呢?
他越想越不明白,索性起身往外走。二大妈忙问:“老头子,饭都快好了,你这是上哪儿去?”
“我去老阎那儿坐坐,很快就回。”刘海中说着已迈出门去。
来到前院,他喊了一声:“老阎!”
阎埠贵应声出来:“老刘?有事?”
“恩,我想问问,冉秋叶在你们学校现在算什么情况?”刘海中问道。
阎埠贵急忙往南易家方向瞥了一眼,压低声音:“你小点声,这可是在前院!”
“怕什么?”刘海中不以为然,“南易和冉秋叶成分都不太好吧?”
“这话你可别跟我说。”阎埠贵连连摆手,“南易是你们厂的,你们厂不也没处理他吗?”
“至于冉老师,那更不算什么事儿。人家是华侨,四九城华侨多了去了,华侨商店不还开着呢?”
“老刘啊,你该不会想拿他们的身份做文章吧?”
“正有这个打算。”刘海中四下张望,凑近压低声音:“我就要当干部了!”
“……”阎埠贵一脸茫然:“什么时候的事?”
“就快了。今儿个我去找了李主任……”刘海中把今天的情况说了一遍,“李主任要对付林峰,还得靠我。他说开会研究研究,估计快了!”
一听阎埠贵就明白了,这分明是在糊弄刘海中呢!
李主任真想提拔刘海中,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哪用得着开会?
现在轧钢厂就是李主任说了算!
“老刘啊,这事你别找我,”阎埠贵说道,“冉老师可是给全院上课,你要是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整个大院!除非你真当上干部了,否则我不掺和。”
“行,等我当上干部,你等着瞧!”刘海中背着手,踱着步子回家了。
阎埠贵看着他走远,无奈地摇了摇头。
……
形势越来越紧张,何雨柱只能悄悄给杨厂长送些酒菜。大领导也准备南下了,那几年风浪不小。
不过轧钢厂影响倒不大,许大茂也没跳出来——他妻子成分不好,他在厂里也没什么前途。
许大茂如今也不在意这些了。范金有和于海棠倒是蹦跶得欢,可惜能力有限,两人不在一个单位,消息也闭塞。
刘海中一直等着李主任那边的动静,可左等右等,始终没消息,心里越来越急。
1966年冬天,大院里又热闹起来。这次是阎埠贵家——老二、老三闹着分家。老大阎解成被韩春燕管着,没跟着闹。老四阎解娣是女孩,还没出嫁,也没参与。
阎埠贵气得不行,跑来找林峰,“林峰,你是一大爷,得说句公道话!这两个不孝子居然要跟我分家,这象话吗?”
林峰眨眨眼,心里明白了。这时后院也传来吵闹声——刘光天、刘光福也在闹分家。看来这四个人是串通好的!
这事他到底管不管?
两家一闹,二大爷和三大爷家都鸡飞狗跳,整个大院也不得安宁。
两家情况不同,放在一起处理确实麻烦。林峰皱起眉,认真琢磨。
何雨水在街道工作,知道家庭纠纷最难办——毕竟人家是一家人,处理不好,以后他们和好了,林峰反而里外不是人。
“三大爷,这事您让林峰怎么管?”何雨水问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阎埠贵一脸愁苦,“林峰要是不管,我这不就散了吗?我辛辛苦苦把他们拉扯大,结果他们却要分家!”
后院动静越来越大,刘光天、刘光福冲到中院,大声嚷嚷:“您不是最疼老大吗?他上次回来都几年了,还回来过吗?您指望他养老,那就叫他回来啊!我们俩不伺候了!”
“小兔崽子,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死你们!”刘海中拎着棍子从后院追出来。
林峰揉了揉额角,大喝一声:“都给我安静!”
所有人一下子静了下来。“开全院大会,各家都参加。柱子哥,你去通知前院;雨水,你去后院通知一声。”
何雨柱和何雨水应了一声,随即分头去通知院里的人。
这时候,院里的人差不多都聚了过来,前院后院同时闹出动静,想不知道也难。
刘光天、刘光福、阎解放、阎解旷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象是交换着什么主意。近来风声变了,他们在外面跟着闹,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家里那些憋了很久的不满,也一股脑儿爆发出来,都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想分家自己过。
林峰瞥了他们一眼,心里盘算着:这两家的情况不一样,得分别处理。
阎埠贵还算公平,没偏袒哪个孩子,就是家里不宽裕。林峰愿意跟他讲讲道理,帮衬帮衬。
而刘海华家完全不是一回事,刘海中偏疼大儿子,可大儿子四年多没回来过了。上次刘海中打刘光天,怕是吓到了儿媳妇,人家不敢再上门。刘海中现在正是壮年,在厂里是七级工,远不到养老的时候。再说回来又不是没好处,估计就是怕挨打,才不愿回来。
全院的人都到齐了,刘海中和阎埠贵想坐到林峰旁边,林峰抬手拦住:“二位先别坐,今天说的是您两家的家事,您二位还是站旁边听着吧。”
刘海中脸色一沉,但还是站到了一边,阎埠贵也没说什么。
林峰开口道:“大家应该都听说了,二大爷家和三大爷家都在闹分家。这本来是家务事,但闹得全院不安宁,三大爷又请我出面,那我就说几句。我不是来断案的,只是站在外人角度分析分析,最后怎么决定,还是你们两家自己拿主意。”
众人点头,觉得林峰说得在理。
“两家情况不一样,咱们先说说三大爷家,他家简单点。”林峰看向阎家,“三大爷家的情况大家都清楚,以前就靠他一份工资养活一大家子。但三大爷对四个孩子有偏袒吗?这么多年邻居了,谁不知道谁?”
“他对四个孩子基本是一碗水端平,就连阎解娣这个闺女,也没亏待,照样供她上学读书。咱们大院就他家四个孩子都上了学,最低也是初中毕业。最难的那几年,也没饿着谁。”
“三大爷是爱算计,可要不是他这么精打细算,你们家能有今天?自行车有了,收音机也有了。单靠一份工资,能过成这样不容易。他这个毛病,这么多年也改不了。你们做儿子的,不想想当爹的难处,反倒觉得自己吃亏——你们到底亏在哪儿了?”
林峰话音一落,阎埠贵的眼框便泛了红,三大妈在一旁搀扶着他,低声劝慰。
韩春燕抱着孩子,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阎解成,压低声音:“你还想跟着分家?不怕被人背后说闲话?”
阎解成脸一热,要不是妻子拦着,他刚才差点就跟着站出去了。
阎解放和阎解旷面面相觑,一时语塞。而站在对面的刘光天和刘光福却急了,拼命朝他们使眼色。
阎解放憋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我、我们把东西还回去就是了!”
林峰轻嗤一声,“行啊。先不说把你们养大花了多少钱,单说从你们出生到现在,吃喝拉撒哪一样不是三大爷三大妈照料?我也不多算,你们一人还十年——等他们年纪大了,你们一人照顾十年,这总合理吧?”
“再加之从小到大养你们的开销,要是答应,现在就分家。”
兄弟俩顿时哑口无言。这不等于是给他们养老吗?分家?还分什么分!
见他们都不说话,林峰再次开口:“你们自己好好想想。”
“当然,三大爷您也得反思一下。现在日子不比从前,孩子都大了,各有各的想法。一家人不能什么事都谈钱,这习惯得改。”
“亲情不是拿钱来衡量的,算来算去,感情也算没了,您仔细想想。”
阎埠贵忙点头:“是是是,我一定改。”
“现在您家也就韩春燕一个明白人。不如让她来当家。阎解成是长子,房子将来肯定不够住,老二、老三迟早要搬出去,老四也要嫁人。”林峰继续分析,“赡养父母,他们都有责任,但长子长媳责任更重。趁这次机会说清楚,以后还是一家人。”
阎埠贵想了想,觉得有理。房子确实住不下,老二老三以后成家也不可能一直挤在一起。
“好,我听你的。”他终于点头。